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增编
此酒多为深巷底馆所见,往来皆是阴沟中的秽杂,酒徒以此为嗜,赌徒以此为消愁之物。饮酒,只是试图逃离这不见天日,毫无意义的生活。
酿造此酒易如反掌,土酒加入人血,密封后置入河流之中酿造一季,度数稍高,酒色微微泛红,酒中血腥盖住了原本土酒中的土腥,饮来和饮血几无区别,口感温润甜腥,为「绯酿」。
「绯酿」多为亡命徒钟爱,原料不过土酒与人血,土酒自不用说,人血——亡命之徒哪个不身伴鲜血?街巷深处,亡命徒搏杀之后,胜利的一方会将死人的血灌入酒中,是敌人的?那可不一定。酿得之酒液,自是这些醉生梦死之人完美的消遣物。但活于此间,金钱并不可少,「绯酿」一批批销入了深巷中的酒楼。毕竟,酒客才不管那么多。
中山酲酒,乃一种特殊酿造方式的酒类统称。得高纯佳酿后,将其贮藏于荒服深处三年而取回,将荒服的无定特性纳于酒体之中。犹以西秦中山一带的荒服区域所产之酒最为出名,荒服之中储藏三载,足抵常世窖藏百年。
因身涉荒服的风险和极高的损耗率,中山酲曾经需要提前半年预订,且千金难求。如此得来的酒液纳尽世间至味,瓶瓶不同而变换莫名,但俱是不世出的佳酿。相传有一醉中山后,整整千日方醒之人,醒后直言此酒冠绝古今。
百年以来,中山酲之名引得西秦酒客趋之若鹜。补天战争后,中山酒庄创始人狄希去世。其继任者将大量酒窖移入中山荒服内,将中山酲的产量提升了数百倍,以致西秦高档酒楼尽能通销。但许多人担忧,此举会扰乱当地的荒服构造,永久毁灭这一产酒秘法。据资深酒客所说,如此批量产出的中山酲酒,口味早已远不如当年的正宗千日醉。
燕国最常见的酒种之一,品种之多样无可统计,口感同样变幻莫名 —— 从工业废水到无上佳酿,这种浑浊的碧色酒液,一例被人称为「碧疆」。
碧疆之历史,可追溯至百年前燕国「七日改度」时期。革命派企业之一的碧疆酒业,酿造了初版的碧疆。被十三巨头的「地生堂」收购后,这种平价浊酒成为了地生堂的拳头产品,为燕人所熟知。而随着地生堂的破产,碧疆酒的配方流出公司外,因其廉价易酿而愈加大众化。
时至今日,几乎每家酒馆或酿酒厂都有着自己改良过的碧疆配方。总体而言,碧疆酒是一种酒体碧绿的浑浊酒类,有着顺滑口感与清冽气息。将碧疆加以蒸馏工序,便能得到一种碧绿的高度清酒。酒精的存在感能够掩盖劣质原料的气息,因而深受燕国老饕喜爱。
*「六州遮物录」的编辑组曾尝试撰写一篇碧疆酒的品类测评,但文章未过半便中毒就医。
燕丹多贵人,欲把“碧血”换长生。不知多少金玉与宝树,都没于方士的郁火之中。自丹炉龙口中垂下的铅汞交融之涎,滴落剧烈翻荡在由仙家大药所酿出的秘酒酒面之上,而后散入其中溶为玄浆,化为六州众人所醉心追求的“水中金”。
饮者每每啜品此酒,先而心发狂,后则眼神渐渐迷离微哂,齿间也不住地渗出赤血。方士称,此乃「缠龙姹女骑苍虎,西赴桃筵醉倒颠」之象。龙者,汞也;虎者,铅也;龙虎相搏故性猛。华池者,西王母之池也,又指舌下津液;姹女者,朱砂也,调服龙虎,也与落蟠同指精血。更言,饮此酒有若服灵丹,长饮常入希夷妙道,于昏阙迷醉中颠倒阴阳,从而觅得长生。
或许是为了掩盖丑状,或许是在举行长生的科仪,燕丹的贵人最喜斋戒一日后,于铅室中设席跪坐,东面饮酒。常饮者于燕丹之中多无禁忌,不避「碧疆」「割肠」之苦痛,不畏碧色幽光中那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的潜毒。大抵此酒确乎有解毒与防核之效,他们是如此相信着。